直到中组部来人,大家才知道这个老农是潜伏台湾42年的红色特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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战争年代,有很多在隐蔽战线工作的英雄。为了获得敌方重要、绝密情报,他们深入险境,想方设法获取情报,然后将其送出来。他们不仅要面对各种危险,心理上还要承受巨大压力。在一些不知情的朋友、家人、民众眼中,他们就是为了荣华富贵而失去良知的“叛徒”。或许对他们来讲,家人朋友的指责才是最令自己痛苦的。曾有一位地下党员,结婚9天离开新婚妻子,潜伏台湾42年,70多岁才回大陆与家人团聚。
他就是谢汉光,1919年出生于广东丰顺县埔寨镇。1945年,他秘密加入中共并接受了潜伏台湾的任务,等到1988年回到故乡已白发苍苍,而这一切,都是为了他的信仰。
赤子之心,心系国家
1942年7月,谢汉光毕业于广西大学农学院森林系,先在广西省农业试验场任技术员,后担任黔桂铁路柳州农场主任。
谢汉光思想进步,待人热情真诚,这时候他虽然还未入党,但一些从潮州、汕头等地疏散隐蔽到桂林、柳州的中共党员和进步人士,都曾经到谢汉光的农场避难。谢汉光工作的农场,成为潮汕籍党员和革命群众的联络站。
1944年日寇发动豫湘桂战役,大举入侵大西南,广西成为前线。11月,日寇占领柳州,谢汉光逃难到四川,在高县和邛崃教书谋生。1945年8月,日寇投降,谢汉光来到香港,与中共香港华南分局取得联系,秘密加入中共,并接受了潜伏台湾的任务。接受党组织派遣任务的谢汉光赴台后,在台湾省林业试验所莲花池分所任职(曾经担任过分所主任),秘密从事地下革命活动。在这期间,谢汉光本人作为林业领域专家,并没有放松专业领域的工作,与他人合著有《林分调查之初步研究》。
地下党员、广东普宁人张伯哲,于1947年1月受中共香港华南分局派遣,也到了台湾,依照原定线索,找到了先行到达的谢汉光,在谢汉光任职的林业试验所莲花池分所任职。张伯哲后任中共台中工委书记,谢汉光受张伯哲的直接领导,在台中地区开展地下工作。
1947年9月,广东梅县人、中共党员、广西大学农学院畜牧兽医系毕业生梁铮卿,受中共香港华南分局派遣,从广州坐船经汕头来到台湾。1948年4月,经谢汉光介绍,他与中共台湾省工作委员会取得联系,并建立了组织关系,在台湾潜伏下来了,后担任台中市委直属支部书记。
1947年9月,谢汉光的老相识陈仲豪,受党组织委派,也来到台湾找到谢汉光,谢汉光带他找到基隆中学校长(中共地下党支部书记)钟浩东。陈仲豪从此在基隆中学担任教师,潜伏下来,秘密从事地下革命活动。
▲陈仲豪
1948年夏,陈仲豪等在基隆中学后操场山旁一个洞穴里,秘密印刷《光明报》,宣传革命,一时间,全岛很多地方,甚至公共场所都出现了《光明报》和大大小小的革命标语。到了1949年7月,台湾地下党的这些宣传攻势,震撼全岛,也惊动了蒋介石。就连台湾省主席陈诚,都收到了《光明报》。
蒋介石获悉后大发雷霆,立即召集国民党的三大情治机关高层开会,限期破获中共《光明报》。高雄警备队抓到4名持有《光明报》的台湾大学学生,他们供认:基隆中学校长钟浩东是中共党员,同时担任基隆工委书记,钟浩东在校内安插了许多共产党员担任教师,《光明报》就是基隆中学地下党编印出来的刊物。几天后,大批特务包围了基隆中学,逮捕了校长钟浩东及一批台籍教师,彻底摧毁了这里的地下党组织。(钟浩东烈士于1950年10月牺牲,就义时唱着他最喜欢的《幌马车之歌》,迈步踏上刑场。而他的妻子蒋碧玉在面对保密局特务时平静地说:“我们难逃一死,但是,我们能为伟大的祖国、伟大的党在台湾流第一滴血,我们将光荣地死去!”他的故事于1995年被台湾知名导演侯孝贤拍成电影《好男好女》,台湾知名艺人伊能静担任女主角,扮演钟浩东的妻子蒋碧玉)。
▲电影《好男好女》剧照
陈仲豪等在基隆中学外省籍的地下党员暂时未受波及,他秘密前往台中,找到张伯哲商讨对策。张伯哲吩咐陈仲豪,首先无论如何要隐蔽,台湾需要人,也不可能一下子就都撤回大陆去。于是陈仲豪就根据张伯哲的指示,秘密南下,来到台中,后到达谢汉光所工作的林业试验所躲藏。那里地僻人稀,几栋小木屋孤立于全岛高山林海之中,非常隐蔽。
十多天后,基隆中学再次被特务包围,有四名外省籍教师和几位进步学生被捕。台湾地下党组织通知陈仲豪等人立刻撤退回大陆。陈仲豪接到通知后,当日告别谢汉光下山,在台中市郊外农场找到在这里工作的梁铮卿,由他安排在一间鸡寮里面,度过了几个日夜。台中地下党领导人张伯哲、梁铮卿为陈仲豪制作了一张假身份证,化名“林辰康”。陈仲豪改变发型,戴上一副黑边塑料框的近视眼镜,化装成一个药店老板。10月5日清晨,一位叫做“老洪”的交通员,护送陈仲豪到一个小火车站购票上车,直抵台南。陈仲豪有一位表弟在台南市警察局任文职小官员,陈仲豪编造理由,请他为自己购买了一张到汕头的机票,又请他翌晨护送自己到机场。10月6日上午9时,通过查证检查,陈仲豪登上飞机。50分钟之后,飞机降落在汕头机场,陈仲豪脱险了,成为了极少数从台湾成功返回大陆的幸运儿。半个多月后,汕头解放了。
1949年9月下旬,台中地区中共地下党遭破坏,1950年初,中共台湾省工委遭到严重破坏,工委主要领导人蔡孝干(后叛变)等被捕,张伯哲等同志也先后被捕遇害。根据狱友回忆,张伯哲在狱中等待死亡的到来时,非常平静,好像等待的不是死亡。狱友问他怕不怕死,他的回答是“朝闻道夕死可矣”。
3月29日,台中市警察局又在台中市破获了所谓“匪华东局潜台组织梁铮卿等叛乱案”,梁铮卿等人相继被捕遇害。
遭遇背叛,隐姓埋名
1949年,震动全岛的光明案就此爆发。在光明案中,众多的地下工作者或被捕,或被逼返回大陆。
其中对我党在台湾的组织影响最大的,莫过于1950年,时任台湾工委书记的蔡孝干的被捕。他是长征中唯一的台湾籍共产党人。1945年9月蔡孝干被任命为中共台湾省工委书记,1946年7月秘密返台开展工作。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,被任命为华东军政委员会委员。
▲蔡孝干
要知道蔡孝干当时是我党在台湾的地下党组织里高级别领导人之一,几乎掌握了我党在台湾所有重要的情报,包括重要的情报人员和全岛各地的秘密联络场所等等。
蔡孝干一下就供出400多人的地下工作者的名单,让整个台湾的地下党组织几乎遭遇了灭顶之灾,从此再也没有能缓过来。
而谢汉光,作为一名已经潜伏了四年的老特工,他的名字自然也在这份名单的上面。
蔡孝干的叛变导致众多地下工作者被捕随即被害,其中甚至包括吴石将军、陈宝仓中将等潜伏在国民党高层的高级将领,给我党带来了巨大的损失。
相比他们,谢汉光无疑是幸运的,组织及时通知了他,因为他工作的地点地处偏远,并没有马上被捕。谢汉光得到消息后,也来不及多想,很快收拾了行囊,就一头扎进了深山密林之中。后来等台湾军方找上门来的时候他早已经不在了。台湾军方为了抓捕他,出动了上千名的士兵进行封锁围剿,最终一无所获。
谢汉光多年潜伏,有着惊人的敏锐度和洞察力,几次三番都躲过了围剿。但是因为台湾和大陆隔着一个海峡,组织又遭到了严重的破坏,肯定无法与组织进行联系。于是谢汉光就只能自己一个人面对无尽的追捕。在逃避追捕的过程中,谢汉光很幸运地得到了一个山村村长的帮助。谢汉光东躲西藏的时候来到了这个村庄。
村庄的村长看谢汉光衣着落魄,但是谈吐不凡,非常欣赏他。同时结合当年发生的事件,可能已经猜到了谢汉光的真实身份。不管怎么样,老村长决定帮助谢汉光。那个时候村子里前有一个失踪多年的村民,叫叶依奎。
村长于是就把这个失踪村民的身份给了他,从此谢汉光改名叶依奎,用这个假身份在村子里暂时安顿了下来。他没有想到的时候,这个暂时将会是三十八年之久。而国民党最终也没有找到他的踪迹,只能相关的档案里留下“迄未获案,希各有关单位注意追查”的记录。
因为两蒋时代的戒严和组织关系的被破坏,谢汉光已经无法执行任务。他一直无法和祖国大陆和组织取得有效联系。
为了不被捕,他只能一直用叶依奎这个身份生活下去。在村子里的数十年隐姓埋名的生活中,谢汉光成为了当地的一名普通的林业工人。村长之所以愿意冒着巨大的风险收留谢汉光,除了好心,可能也是看重谢汉光本人的在林业领域的专业背景知识。
三十八年的时间里,谢汉光无时不刻不在思念祖国、家乡和自己的妻子。当老村长来给他介绍对象时,他都婉言谢绝。一直到1987年台湾当局宣布解除“戒严”,他才得以走出深山,重见天日。
1988年12月8日,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谢汉光,手持台籍农民“叶依奎”的身份证明,从隐蔽三十多年的台东深山密林走出来,趁台湾“开放探亲”之机,回到广东省丰顺县老家,与离别四十多年之久的家人相聚。谢汉光离家赴台潜伏时,刚结婚九天,幸运的是,他的妻子还健在,一直在等他,犹如他也一直期盼着回来找她一样。唯一的区别就是夫妻俩的头发都已经花白,而且已经有了三个孙子。
谢汉光回来后,丰顺县地方政府一开始只把他当成“贫困台胞”照顾,每月给120元生活补助费。
▲1986年秋,陈仲豪陪同李嘉诚视察汕头大学图书馆
由于缺乏资料和证据,谢汉光的党籍无法恢复,革命经历未得到承认,甚至连其身份都无法证明。这也成了谢汉光回归之后最大的遗憾,为党为国忍辱负重了一生,却无法证明自己。
这个时候,多亏了他的旧友陈仲豪。当年光明报案案发时,陈仲豪是少数得以侥幸撤出台湾的地下工作者之一。解放后,陈仲豪在汕头文教部门工作,参与筹办汕头大学,后担任汕头大学图书馆馆长。晚年的他,一直在为自己当年那些战友们的事情奔走,当然也包括恢复谢汉光的身份与名誉。
▲陈仲豪
1994年,中央组织部调查张伯哲烈士事迹,陈仲豪得知后,趁机就向上反应了谢汉光的事情。中央得知后非常重视,即刻派人到丰顺深入调查,在仔细调查了相关的资料,并且和谢汉光本人面谈之后,肯定了他的身份。最终下发文件,恢复了了谢汉光的党籍,并同时恢复了他离休干部的待遇。谢汉光是有记录可查,在台湾坚持斗争潜藏时间最长的一名地下党员。
一直到这个时候,谢汉光周围的人才恍然大悟,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是从台湾回来的老农,居然是在台湾潜伏了将近四十年的特工。
而谢汉光身份得以恢复后,一生最大的夙愿得以完成,心里的石头也就放下了,人生不再有遗憾。1996年,圆了心愿的谢汉光安然地在家中与世长辞,时年75岁。
谢汉光的一生既是不幸的,又是幸运的。不幸的是由于叛徒的出卖,他不得不销声匿迹将近四十载,既不能和家人团聚,也无法和组织联系,后半生几乎虚度。
幸运的是,当年台湾的地下工作者,因为台湾岛的特殊地理位置。
一旦身份暴露极难逃脱,除了像陈仲豪等极少数人得以安全撤出外,绝大部分人在组织被破坏后,或牺牲、或叛变。而谢汉光得以幸存并最终和家人团聚,无疑是幸运的。
但是我们要知道,仍然有很多像谢汉光这样的革命地下工作者,可能因为牺牲了,至今不为人们所知。但是他们不会被历史忘记,也不会被我们忘记!
感谢为了中国解放奋斗过的所有革命先辈们,现在是我们这一辈了,虽然时代变了,但是爱国精神、赤子之心不会变!
来源:企鹅号-金枝玉叶舞蹈、一线早看、历史的大看点、历史文社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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