嵌瓷传人卢芝高：让嵌瓷“走出深闺天下识”

▼

不久前，广东潮州市的国家级非遗(嵌瓷)传承人卢芝高收到了一封来自海峡对岸的邀请函。原来，台湾即将举办大甲妈祖观光文化节，台湾大甲镇澜宫诚挚邀请卢芝高携带嵌瓷作品《妈祖故事》赴台展览交流。
人物简介
卢芝高出生于潮州嵌瓷艺术世家，早年师从父辈从事古建筑嵌瓷壁画民间工艺，是潮汕嵌瓷工艺领域的优秀代表人物。现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(潮州嵌瓷)代表性传承人，广东省工艺美术大师。其代表作有潮州凤凰洲公园天后宫屋顶中脊嵌瓷、潮州凤凰洲公园“奎阁与凤凰台”嵌瓷壁画、潮州青龙古庙嵌瓷等。也曾应邀前往泰国为北榄府七剑王公慈善堂制作嵌瓷，在海外赢得盛誉。除了创作，卢芝高还打破家族传承的束缚，收了大批弟子，并表示将“毫无保留”传承、推广嵌瓷艺术。
近几年来，卢芝高陆续收到了不少像这样的邀请函，有的甚至来自非洲国家尼日利亚等地。一直在嵌瓷艺术的传承创新上倾注大量精力的他，越来越意识到加强对外交流的重要性。他受邀到四处参展，让原本高踞檐角屋脊的嵌瓷艺术走进厅堂，走上展台，走进大众的视野，借助更大的展示平台与世界对话，在向世人呈现独特魅力的同时，进一步开拓自身发展空间。
“我十几岁就开始做嵌瓷，经常在屋顶上忍受风吹日晒，辛苦了大半辈子，本来打算一到60岁就退休，平时就让徒弟去做，自己要是闲来无事就画画，没想到这几年到处去，反倒更忙了。”卢芝高笑着说。
把嵌瓷搬下屋顶搬上展台
嵌瓷是在潮汕地区扎根繁荣的民间工艺美术。在艺人们的匠心巧手之下，一块块不起眼的小瓷片经过剪裁和组合，在“厝角头”变化出万千鲜活灵动的造型：争芳斗艳的奇花异草、活灵活现的飞禽走兽，还有一位位形神兼备的人物生动演绎着脍炙人口的经典故事……虽然长年经受风雨洗礼，但璀璨夺目的嵌瓷却光彩不减。正是“极尽工巧”的嵌瓷，不仅让建筑焕发出强烈的美感，更拥有了深刻的文化内涵。
潮汕地区众多祠堂庙宇，是嵌瓷大放异彩的舞台。不过，上面的嵌瓷却只宜远观、不可移动。为了让这门艺术告别孤芳自赏的寂寞，得到更多人的关注和喜爱，卢芝高借鉴泥塑、纱灯等工艺形式，从注重整体装饰效果的屋脊嵌瓷中，截取某一局部，制作成可供室内陈设的挂屏或摆件。这样一来，嵌瓷被“搬”下了屋顶，成了得以近观细赏的艺术品，拉近了与观众之间的距离。
嵌瓷大屋顶惊艳广东美术馆
这一创新做法，让嵌瓷摆脱了空间的限制，从此跟随卢芝高的脚步走出家门，到达未曾涉足的远方。2013年9月，“原道——卢芝高嵌瓷艺术展”在广东美术馆展厅大堂开幕，卢芝高精心制作的30余件优秀作品，令四海宾客啧啧称奇，而让他们惊叹不已的是，这次展览，竟把一座宗族祠堂的屋顶搬进了展厅。整个屋顶长12米，宽1.4米，高2.05米，由卢芝高亲自带领两名学徒耗时8个月创作完成，单瓷片使用数量就达近10万枚之多。屋顶精工细作的嵌瓷，再现了潮汕古建筑的独特风貌，让未到过潮汕的观众们获得最直观的视觉感受。
然而，观众们却很难想象，要在展厅里“筑”起这方屋檐，需要花费多大的工夫，需要克服多少问题和困难。为了方便运输，卢芝高将这件作品分拆成可以拼装的7个构件，分别经过仔细包装之后再运往广东美术馆，无论在工艺上，还是制作流程上都实现许多新的突破，同时也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。“我们担心嵌瓷被碰坏，所以特别小心。在展厅里组装这个屋顶，整整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。”卢芝高的一位学徒告诉记者。
让传统文化为嵌瓷注入灵魂
“在博物馆里复原一座祠堂的屋顶，这真是史无前例。”现在回忆起当时的情景，卢芝高仍不免感叹。充满乡土气息的嵌瓷艺术能够在全省最高的艺术殿堂亮相，让他深感荣幸。
本次展览的另一个特色，是向观众呈现“半浮雕”的《二十四孝图》。在卢芝高看来，嵌瓷不能仅仅专注于富丽华美的外表，只有与传统文化糅合在一起，实现完美的统一，作品中才拥有灵魂，拥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力，从而得到更为广泛的认可和传播。他也希望，观众在观赏嵌瓷的同时，能够得到“忠、慈、孝”等中华传统美德的滋养，从中受到教益。
对此，广东美术馆馆长罗一平在谈及办展的初衷时，也深有感慨地说，“现在，我们复原一个潮州的祠堂，复原二十四孝，复原中国民间的传说故事，来重新回到忠孝的语境，其实就是回到天、地、人的语境，向西方人展示，向国人展示，向广东人展示我们文化的根本所在。”
采访中，卢芝高还向记者提到，今年6月份，潮州市计划到台湾开展交流活动，到时他打算把嵌瓷作品《妈祖故事》带到台湾。“妈祖是台湾地区重要的民间信仰，妈祖文化也是联系海峡两岸人民感情的一根纽带。”
创办嵌瓷博物馆开门迎客
阳春时节，潮州的天气温暖而湿润，位于潮安区金石镇的潮州嵌瓷博物馆里到处都是红花绿叶，正是一年当中最美的时候。清早，幽静的庭院一角，卢芝高正带着学徒们专心赶制《穆桂英取降龙木》、《封神榜神话》等嵌瓷作品。在他们面前，一位位威武的将士身披精美斑斓的铠甲，或横眉怒目，或气定神闲，无不生动逼真。如今作品已接近完工，正在进行修整。一位学徒告诉记者，这批作品完成后，将送往广州粤剧艺术博物馆珍藏。
潮州嵌瓷博物馆由卢芝高一手创办。建立这座博物馆的初衷，是收集、整理和保留嵌瓷精品实物。出乎他意料的是，博物馆成立之后，竟络绎不绝地迎来了一批又一批的客人，不少客人还是从北京、新疆等地远道而来，目前已有近万人次。在这里，嵌瓷艺术凝聚了众多目光，也收获了无数赞叹，就在3月底，来自马来西亚砂拉越的访问团就专程来到这里参观访问。“我真没想到，国内乃至海外的人们都对嵌瓷感到惊奇，会那么喜欢这门艺术。”卢芝高感慨地说。
欢迎同行互相交流取长补短
嵌瓷博物馆一直都是免费开放。客人一来，直接推开大门进去就行。“我从没打算收门票。大家如果喜欢就过来看看。”卢芝高的想法很简单。
对待嵌瓷艺术，卢芝高也始终保持着开放的态度。现在，嵌瓷博物馆并非只有卢芝高的作品，还展出了来自潮阳、普宁等地的嵌瓷。同行之间的作品在这里争奇斗艳，互相辉映，博物馆也成为不少嵌瓷艺人学习交流的地方。
“通过这样的学习交流，我自己也有所提高。”卢芝高说。谈及嵌瓷艺术的发展史，这位老艺人经常会提到清末民初那段特别的岁月，言语之间充满了向往：“那是嵌瓷艺术发展的高峰期。嵌瓷艺人们互相竞争，大家通过斗艺比个高低，取长补短，嵌瓷艺术也因此十分繁荣。”
要让嵌瓷艺术重现往日辉煌，仍然有很长的路要走，但卢芝高始终坚守着这条艺术道路，并不断付出努力。他深信，通过加强对外交流，嵌瓷这门乡土艺术一定会更加深入人心，走进千家万户，得到更好的传承发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