潮汕话|潮汕方言“熟面熟面”与“生毛生毛”

记得小时候,老师常批评不思考不勤奋学习的同学“猪猪”。一位中学语文老师更独特,呵斥学生整天“猪猪然”。当初只觉得这个骂法好玩,后来才发现此“骂名”值得玩味:“猪猪”就是像猪的样子,“然”源自古汉语虚词,用在实词后面表示状态,“显然”“忽然”“飘飘然”之“然”是也。“猪猪然”三个字,把现代潮州话和古代汉语两个语法形式结合起来,这位语文老师何其幽默啊!  细细想一想,潮州话“猪猪”这类用法还真不少。嫌

记得小时候,老师常批评不思考不勤奋学习的同学“猪猪”。一位中学语文老师更独特,呵斥学生整天“猪猪然”。当初只觉得这个骂法好玩,后来才发现此“骂名”值得玩味:“猪猪”就是像猪的样子,“然”源自古汉语虚词,用在实词后面表示状态,“显然”“忽然”“飘飘然”之“然”是也。“猪猪然”三个字,把现代潮州话和古代汉语两个语法形式结合起来,这位语文老师何其幽默啊!

 

细细想一想,潮州话“猪猪”这类用法还真不少。嫌弃肉品不可口,说精肉“柴柴”,白肉“朥朥”。人不敏捷叫“柴头柴头”。胡子多叫“胡胡(念户6声)”。东西看不太清可以说“雾雾”。物体边界不明、事理不清叫“糊糊”。 看一个人有点脸熟,叫“熟面熟面”(又派生了一句富有潮味的歇后语:“火烧猪头——熟面熟面” )。水浑浊带白色叫“白潘白潘”(潘念奔,白潘是洗米水,意谓带有洗米水一样的颜色)。形容人流里流气叫“刺瘤刺瘤”, 轻浮好色叫“痴哥痴哥”。 刻画纨绔子弟常用 “阿舍阿舍”“公子公子”“大嫖客大嫖客”。描述物品表面,水分多叫“水水”“汁汁”,能反光叫“镜镜”,含油质叫“油油”,有少许毛状物叫“毛毛”,有沙状物叫“沙沙”,有泥质叫“涂涂”(涂即泥土,念吐5声)。

 

一些表示身份或亲缘关系的名词也有这种用法。如“在家日日阿父阿父”,描写长辈在晚辈面前摆架子;“阿雄块样相过后生,看着恬弟弟”(恬念甜7,意为总是),“伊老婆好打扮,卅岁还块形妹妹”,讲人像“弟弟”“妹妹”一样显年轻;“我大姨自细顾家、惜弟妹,大姐头大姐头”,夸大姨有大姐样子;“舅舅上好脸,出门大哥面大哥面”,评价舅舅爱面子。这些例子的共同点是,通过叠用名词或名词性词组,以常见事物或其特性来描述对象的性状。“猪猪”“柴柴”同时带有比喻和夸张的意味。

 

再扩散一下思维,我们发现,动词和动词性词组也可重叠。如:物件堆到走廊塞塞(走廊东西多);许撮生毛生毛是檨核(檨,念甩鼻化,即芒果,核念佛);伊个衫裤过旧,看着无钱无钱; 块柴头生空生空( 这块木头带有一些小孔,空念康);阿伯呾话含橄榄含橄榄,行路攲重肩攲重肩(含念甘5声,攲念欺)。

 

名词、名词性词组、动词、动词性词组重叠的上述用法,是潮州话有而普通话没有的。

 

观察这些拿来重叠的词语,有一个共同之处:它所表示的概念是常见的、特征鲜明的人或事物。弟的特点是年轻,父的特点是年长、在家庭中常处于支配地位,大姐的特点是勤劳、顾家、关照弟妹,柴头、雾、沙、水、油是常见的材质,猪是潮州人最熟悉的牲畜,常用来比喻好吃懒做不思考的人。“柴”最特别,常常单独使用:“过柴”“柴到勿呾”。“呆板、不敏捷”几乎成为“柴”这个词的一个比喻义义项。从这个角度讲,可把“柴”看作形容词,“柴柴”是形容词的重叠。

 

在潮州话和普通话里,形容词都可重叠,但是重叠的附加意义完全不同。

 

潮州话在描写事物形态的时候,经常使用现有的形容词进行重叠:天时凝凝(念言,寒冷),骹(念卡1声,俗作脚)手硬硬,面仔红红;只猪细细,正四斤外;叔公听了气气;许主阿弟白仁白仁缀伊行;床上放个柴箱四正四正。这种重叠在修辞意义上与普通话不同,普通话中形容词重叠表示程度加重,潮州话的这类重叠却表示程度一般或轻微。“红红”,就是有点红有些红,不是很红、非常红,“细细”就是还算小的,还不是太大,“气气”就是有点生气,“白仁白仁”就是傻傻的,“四正四正”就是端正、周正。如果要表达程度高的意思,常在这些词语前边加程度副词作状语,或在后面带补语,如说“好(念4声)红”“过细”“凝绝”“白仁死”“硬到堵唔缀”。 这在语法形式上,跟普通话说“很红”“非常细”“冷得很”“硬得不得了”相类似。

 

不管是名词、名词性词组、动词、动词性词组,还是形容词,这些不同形态、词性的词语,重叠后都带上很明显的描写性,使对象更形象、可感,彰显了潮州话强大的表现力。潮州话这个独特的语言现象很值得玩味、研究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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